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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棕色的風衣外套,下頭蓋著許久沒能清洗的襯衫長褲,而明顯欠缺打理的深棕色亂髮則被寬沿帽蓋住,面孔沒有什麼特徵,身形瘦長而缺乏線條,唯一稱得上特徵的只有一雙眼,不論何時都透露出一股瀕死般的疲憊,神情匆忙而慌張,活像是剛從戰地前線逃難出來,充分的顯現出這人邋遢的惡習或是正在逃命的窘境,這次是屬於後者。

男人的名字叫做霍華德․費爾普斯,與他熟稔的人都叫他迪克。

霍華德與狄克之間沒有一個音節是一樣的,他也完全不記得曾經有給人過應該要叫他迪克的感覺,所以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暱稱套在他頭上,儘管他並不特別在意,但總是對此感到一點不協調,所幸,會這麼叫他的人多半不是死了,就是霍華德極度不願與他們出現在同一場合,所以免去不少解釋這個暱稱的時間。

那麼,在故事真正開始之前,藉由這樣的描述,富有經驗的讀者應該正在心中畫出霍華德的輪廓,或是正在感到不耐煩,可能是一個私家偵探,或是一個退伍軍人,甚至是特務,然後將會迎接他的情節將是美女、陰謀、還有數不清關於政府與神秘組織陰謀,富有煙硝鐵鏽味的冒險故事。

以這種籠統的冒險故事來說,主角必然有著不幸的過去,事實上霍華德的確有,但是是那種連拿來當成酒吧搭訕話題也不適宜的惱人遭遇,他自己除了偶爾會在惡夢中遇到之外,理智上是絕對不願回想的。

其實完全不是,也對這樣的誤解感到抱歉,霍華德,實際上是一名作家,那是一種藉由販賣無中生有的荒謬論述藉此迷惑讀者的陰險職業,透過描寫自己也不甚明白其所以然文章,勉強在餓死的邊際上過活的,以他自己的觀點看來,儘管這口飯不太光明,不過在極度潦倒這個立場上,他不覺得真的有需要反省些什麼。再者,霍華德的作家事業是被逼迫出來的,這裡所說的並非完全是所謂易感的他被腦中洶湧的靈感與情緒刺激,而不得不成為作家來宣洩。那種浪漫情懷,更多的是對他有不明原由強硬期望的雇主兼編輯的怪異女性所進行的無情追殺,以及容易招引血肉橫飛怪異事件的體質與宿命所造就的不得不為之的悲哀事業。一言以概之就是他也沒有其他技能,只好在這種事上蹉跎。

浪費了那麼大的篇幅來進行庸俗的說明,而霍華德,我們的旅行作家,現在則因為與前述完全不一樣的恐怖理由飛快的逃跑著。

山林濃密的枝葉像是牢籠的枝條一樣阻撓他的逃跑,崎嶇不平、充滿碎石的地面則讓他正在狂奔與跌倒之間搖擺不定,實在太過驚慌,以至於根本沒發現到正在追逐他的恐怖事物已經在三分鐘前就沒有跟在後頭。

死亡能不能算是自由的一種,是相當深奧而陰沉的哲學議題,不該忙著逃跑的時候鑽研,做為作家無可救藥的天性卻在這種時點上驅使著大腦的一小部分騰出空間思考,也因此他把一部分看著前面路向的注意力分給哲學。

這種行徑最後導致一連串的悲慘遭遇,最開始就是狠狠的撞上某個東西,疼痛的當下他還想著,為什麼痛楚的不是來自於利爪從背部肋骨的空隙刺進他不幸的肺葉中。

再來就是為什麼自己會發出少女般的慘叫聲。

他很快就明白那個叫聲不是來自於自己的聲帶,即使是在混亂中也不該認錯才對,而是那個被他狠狠撞倒的東西,理所當然,沒有辜負各位的期待,被撞倒的目標物正是一個正值花季的少女。幾乎是正面撞上,對雙方造成的傷害自然非比尋常,理所當然的疼痛姑且不論,在被當成晚餐生吞的恐懼尚未消退,霍華德花上三秒才意識到自己正壓著一個顯然不是土壤的柔軟物體之上。

真是俗濫。

說是柔軟自然是帶有服務的成分,以當時為主體的霍華德所知道,能夠發出那種哀號的東西能是什麼,當然是人。

想通之後,就把身體往旁一翻,腦袋也好,身體的每個部位也好都被疼痛填滿,此時根本無暇去關切他人,很殘酷,不過以一個旅行作家的體質來說已經是極限了。這時的他正在腦中思索著,如果下一秒腦袋沒被熊爪開花的話,就去搭話,正好他也十分需要問路。

一秒。

很好,霍華德的視線依然有點模糊,要分辨背景跟被他撞到的人已經不算困難,聽著對方在地上痛得打滾的聲音聽起來還挺年輕,他正感受著是否有牙齒釘在自己頭上,要是毀了人家的容事情可就糟了,沒有,非常好。被他撞倒的少女似乎正因為痛楚而不停在鋪滿落葉的地面上打滾,對於自己能夠先脫離痛苦的折磨這點上,霍華德沒有感到一絲勝利感,那樣太可恥了。

少女終於停止打滾,而霍華德也勉強能站起身。

對不起……少女的聲音帶著難以分辨出身的口音,大概是這山裡獨特的聲調吧,霍華德擅自分析,而受害比較深卻先開始道歉這點還要再觀察。

少女穿得像是個農家女,而霍華德認為這也很可能正是她實際上的身分,儀態看起來有點畏畏縮縮,而面孔沾上亂髮與泥土看不清楚,霍華德也沒什麼興趣細看,儘管像這樣的深山農耕的可能性不高,但是這樣認為至少不會有什麼損失,況且那個女人也不會搞間諜誘餌這套……慢著,怎麼覺得有點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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